近日，互联网金融“独角兽”51信用卡有限公司（下称“51信用卡”）遭到杭州警方突击调查。据警方通报，51信用卡委托外包催收公司冒充国家机关，采取恐吓、滋扰等软暴力手段催收债务的行为，涉嫌寻衅滋事等犯罪。

暴力催收，在网贷行业里是个公开的秘密，而博弈的筹码往往是借款人的通讯录。那么，借款人的通讯录是通过哪些渠道流入第三方催收公司的呢？有些借款人称自己从未授权过通讯录，催收公司又是如何获得他们的联系人信息的呢？

用户注册App即同意授权通讯录

10月21日，杭州警方突击调查了51信用卡位于杭州西湖区紫霞街80号西溪谷国际商务中心的办公地点。22日，51信用卡在港交所公告称，公司CEO孙海涛、CFO赵轲被带走协助调查，但未被政府部门扣留。

杭州警方调查51信用卡。麻策/摄

孙海涛在其个人微博发表声明称，“这个风波是因为我们管理上的不完善，尤其是对合作公司的培训和监督不够，导致在对借款人联络沟通过程中出现了一些过激的行为，给个别借款人造成了伤害，为此我们非常抱歉。”

结合杭州警方通报，可以看出，暴力催收是此次51信用卡被查的主因。南都记者在“聚投诉”平台搜索得到了逾千条投诉信息，其中大部分都涉及51信用卡及旗下产品违规收取高额利息和暴力催收。

用户“伍先生”称，之前投诉过51信用卡，结果有自称是杭州西湖公安分局的季警官联系他，他怀疑51信用卡相关公司冒充公检法催收，但遭到51信用卡否认。

还有用户被51催收工作人员威胁，称不在规定时间内还款将曝光其通讯录。

南都记者仔细阅读51信用卡旗下的金融借贷类App“51人品贷”的《隐私政策》发现，条款明确提到，如果用户希望通过App向第三方借款，则必须提供身份证复印件、公司名称等个人信息、通讯录授权、运营商认证、以及信用卡和银行卡信息，否则无法使用。

值得注意的是，通讯录授权不仅包括用户的本地通讯录，还包括通话记录、通话时长、短信等信息。也就是说，用户在完成注册的同时，就已经把通讯录信息连同通话记录中出现过的联系人一揽子共享给了51人品贷。

即使用户没有授权通讯录信息，有的App也会在申请借款流程中要求用户输入一个运营商提供的服务密码。只要有手机和服务密码，就可以轻易查到过往几个月的通话记录，从而得知常用联系人的电话号码。

信息收集完成后，在“信息使用”条款中，51人品贷称，用户授权并同意将其个人信息及交易信息“提供至平台合作的网络借贷信息中介机构或其他合作平台，以便用户顺利进行借贷活动或便于该合作平台为用户提供贷后管理等其他服务”。

根据国家标准《信息安全技术 个人信息安全规范》要求，个人信息控制者共享个人信息时，应向个人信息主体告知共享、转让个人信息的目的、数据接收方的类型；涉及个人敏感信息，还应告知数据接收方的身份和数据安全能力，并事先征得个人信息主体的明示同意。

作为第三方合作平台，催收公司通常会从借贷平台获取电话号码、通信记录等个人敏感信息。但上述条款中却既没有明确第三方合作平台的类型，也没有向用户告知其身份和数据安全能力。

京衡律师上海事务所副主任、高级合伙人邓学平进一步指出，即便平台经借款人授权而获得了借款人通讯录中的联系人信息，也不得提供给第三人（无论平台是否获利），否则平台亦涉嫌构成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

规范要求仅限收集两个紧急联系人信息

根据全国信息安全标准化技术委员会8月发布的《信息安全技术 移动互联网应用（App）收集个人信息基本规范（草案）》，金融借贷类App收集的最少信息为网络日志、手机号码、身份证件信息、账号信息、银行账户信息、个人征信信息、紧急联系人信息和借贷交易记录。

其中“紧急联系人信息”应限于两人，且App应允许用户手动输入联系人信息，而不应强制读取通讯录。51人品贷显然不符合要求——今年7月，它曾被工信部通报，原因是“未经用户同意收集个人信息”。

其实51人品贷并非个例。南都记者曾查看了国内200款互联网金融类App后发现，近一半App要求读取通讯录权限，不少都是强制读取。此外，多数App还在隐私条款中提及，用户同意将个人信息分享给第三方。

网贷行业如此依赖第三方催收公司，和本身的产品设计分不开。

曾在传统银行和网贷平台都工作过的方颂向南都记者分析，传统的金融业务着眼于第一还款来源，借款人必须提供相应的材料证明有还款能力，而现金贷平台近似零门槛放贷，更多着眼于第二还款来源。比如“校园贷”看中的是学生背后家长的还款能力。

因此，当借款人无力还款，身边无辜的亲朋好友就成了被骚扰的对象。“这种盈利模式是不负责任的做法。借贷如果没有门槛，对于没有还款能力的人来说，借到钱反而更糟糕。”方颂说。

10月21日，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司法部联合印发的《关于办理非法放贷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意见》正式实施。

意见第六条规定，故意毁坏财物、寻衅滋事，或纠集、指使、雇佣他人采用滋扰、纠缠、哄闹、聚众造势等手段强行索要因非法放贷而产生的债务的行为，均将受到处罚。此外，造成借款人或者其近亲属自杀、死亡或者精神失常等严重后果的情况也被纳入了量刑考虑。（蒋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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