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远战略与防务研究所 三十年后/编译

【知远导读】本文原文发表于美国空军指挥参谋学院2019年3月出版的Wright Flyer Papers系列学术期刊No.65（仅发布PDF版本），原标题为《作战云——在军事行动各领域中启用多域指挥与控制》（The Combat Cloud: Enabling Multidomain Command and Control across the Range of Military Operations）。

美国空军在2016年3月发布了“作战云”的概念，其定义为“用于在战场内进行数据分发和信息共享的总体网络，每个授权用户、平台或节点透明地贡献和接收重要信息，并且能够在整个军事行动范畴中利用它。”作战云是可以在整个军事行动各领域内协助执行特定作战任务的概念，是面向所有人和所有作战域，能够产生、综合、共享和访问信息的工具。文章通过火力支援协调，近距离空中支援和人员救援任务等行动类型，分析了军事范畴内作战云的属性和实现作战云所面临的互操作性和安全性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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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3月，美国空军公布了数据分发和信息共享网络的未来愿景，即“作战云”。作为引领作战云概念的主要司令部，空中作战司令部（Air Combat Command，ACC）将作战云定义为“用于在战场内进行数据分发和信息共享的网状总体网络，每个授权用户、平台或节点透明地贡献和接收重要信息，并且能够在整个军事行动范畴中利用它。”作战云是一个智力框架，为支持空军、国防部、政府机构未来获取和发展网络能力而提供统一的努力。这一概念能够推动国防部超越目前缺乏互操作性的烟囱式能力开发，改进军种特定的网络。作战云还将增强、互补作战平台上传感器、射手和网络节点的战术性能、决策制定、指挥与控制，共享实时战术信息，这对未来的多域作战至关重要。

空军参谋长（chief of staff of the Air Force，CSAF）戴维·戈德费恩将军（Gen David Goldfein）强调多域指挥与控制是他担任空军参谋长期间的三个重点领域之一。他强调：“指挥和控制能力的发展需要新的思维、新的训练，也许还需要新技术或使用旧技术的新方法。我们将需要整合不同来源的各种实时信息（其中有些是非传统的），并尽快评估系统所能处理的信息。如果一个敌人在某个区域内阻止了作战行动，我们会迅速地‘召唤一个听得见声音’来改变‘游戏规则’并攻击或防御另一个区域。未来的多域作战将是高速、敏捷、联合的。”

作战云可以在整个军事行动范畴内协助执行特定作战任务。例如，作战云可以通过更好地使用火力支援协调措施，协助近距空中支援（close air support，CAS）和人员救援（personnel recovery，PR）任务，并且通过完善机构间协调措施，实施联合作战管理来改善联合火力。作战云架构将增强现有网络的互操作性，创建新的网络基础并允许实时信息在士兵和决策者之间快速地流动，比敌人更快地做出决策，从而实现多域指挥与控制。作战云具有应用实例，可以提供跨军事行动范畴的连接，但同时也带来了许多技术和组织方面的挑战。然而，作战云最终代表了多域指挥与控制的一个决定性组成部分，即必须为军方的应用而开发，确保未来战场上的信息优势和决策优势。

围绕作战云成功发展并融入现代战争所面临的挑战众多，其中包括互操作性和安全性问题，以及确保战术和战役层级分散地执行。尽管存在这些挑战，但数据的普遍性不允许将来在各个作战领域之间划定界线，并且指挥与控制（C2）不再受这些术语的限制。展望未来，所有人，也为了所有人，所有作战域都必须产生、综合、共享和访问信息。作战云就是达成此目标的工具。

联合火力与火力支援协调

作战云将通过提高灵活性，以及使用火力支持协调措施（fire support coordination measures，FSCM）来提高联合火力的效率。在《联合出版物1-02（Joint Publication 1-02，JP 1-02）：国防部字典（DOD Dictionary）》中，火力支援协调措施的定义为“指挥官使用的一种措施，促进对目标的快速打击，同时为友军提供保障。”在作战层面，火力支援协调措施旨在消除冲突并协调来自多个作战域的火力，提升联合打击的效率。然而，某些火力支援协调措施缺乏灵活性，使用不当，存在着冗长的传播过程，例如火力支援协调线（fire support coordination line，FSCL）的位置或杀伤区（kill box）的状态，表明了联合火力中存在着缺陷，为未来联合部队的行动带来了风险。通过作战云的推动，未来的联合火力将具有更加灵活和及时的火力支援协调措施，促进多域定位，增强非线性战场的作战能力并降低误伤的风险。

火力支援协调措施有许多，但是在大规模作战中促进火力联合最关键的两项措施是火力支援协调线和杀伤区。火力支援协调线被定义为用来“支持作战域内共同目标（的火力支援措施）。交战之前，所有火力都必须与受影响的指挥官进行协调；并且在未达到协调线时，交战之前所有火力必须与提出建立（火力支援协调线）的指挥官进行协调”。火力支援协调线被划设在陆地上，距离友军或两栖部队一定距离。当友军和敌军之间存在明显的分界线时，它们在线性战场条件下是有用的。杀伤区在联合火力协调中也很重要，被定义为“与空域控制措施（airspace control measure，ACM）相关的三维的火力支援协调措施，用于促进火力的集中。”在与支援指挥官的协调下，杀伤区是由被支援的指挥官建立。根据不同的火力需求，可以设立、关闭或用颜色编码。根据《联合出版物3-03：联合封锁（Joint Interdiction）》，“目标是减少所需的协调，以最大的灵活性满足支援需求……同时防止误伤友军。”火力支援协调线和杀伤区可以协同使用，位于火力支援协调线附近的杀伤区可以在得到盟军地面组成部队指挥官（coalition forces land component commander，CFLCC）批准的情况下实施空中拦截（air interdiction，AI）。在“沙漠风暴行动（Operations Desert Storm，ODS）”和“伊拉克自由行动（Operations Iraqi Freedom，OIF）”中，有许多例子表明这些火力支援协调措施应用不当、缺乏灵活性，信息更新、传播缓慢。

在与作家汤姆·克兰西（Tom Clancy）合著的《人人都是老虎（Every Man a Tiger）》一书中，查克·霍纳将军（Gen Chuck Horner）指出火力支援协调线的设置存在几个问题。在沙漠风暴行动中的地面进攻之前，最初的静态阶段，“火力支援协调线是沙特阿拉伯与伊拉克所占领科威特领土之间的边界。”重要的是，在静态阶段火力支援协调线不仅要接近敌军，促进更广泛的空中拦截，而且要沿着一个视觉上明显的地标，从而协助空中识别。火力支援协调线在空袭中最初的位置是理想的，因为科威特领土上还没有友军，而且从空中可以看到清楚的边界。然而，由于地面机动阶段在1991年2月24日启动，陆军部队在推进过程中未能设置新的火力支援协调线，因此“他们的火力支援协调线看起来就像锯齿”。这种配置导致了空中力量和地面火炮部队之间火力打击的冲突和混乱，直到陆军的战场协调单元与第3集团军（Third Army）最终达成设立唯一的综合火力支援协调线的解决方案。

在沙漠风暴行动最后几个小时，伊拉克的坦克和地面部队能够成功撤退，第3集团军总部在火力支援协调线的设置上出现重大失误也是一个因素。2月27日上午，陆军将战线移至幼发拉底河（Euphrates River）以北，以便“阿帕奇（Apache）”直升机打击巴士拉（Basra）以北的公路。虽然只攻击了几个波次，但这一举动夺走了宝贵的空中和地面作战区域；而大量未使用的空中拦截飞机本可以用来瞄准渡河逃跑的伊拉克部队。当天晚上19点，中央司令部（Central Command）最终澄清了火力支援协调线，以纠正这一情况，但这是在火力支援协调线“被来回推挤之后形成的，因为两个军种都在为自己的部队寻求最大的灵活性。”因此，逃离的伊拉克部队受益于盟军内部关于火力支援协调措施的争端，以及无法清楚地广播不断变化的火力支援协调措施。

在沙漠风暴行动快节奏的地面作战阶段，灵活地制定火力支援协调措施并及时广播被证明是很麻烦的，空中对地面部队的误伤也令人关切。地面部队指挥官将火力支援协调线设置在地面部队推进的前方，以便获得更大的机动性，同时能将误伤的几率降到最低。兰德公司一项关于沙漠风暴行动中空中作战的研究显示，“由于联军推进的速度，空中控制要素和前沿空中控制员（forward air controllers，FACs）需要临时向飞行员通报快速移动的火力支援协调线，这些火力支援协调线往往会越过他们在日常空中特遣任务命令（Air Tasking Order，ATO）中所计划的位置。”基本上，由于当前火力支援协调措施的快速变化和不确定性，负责支援地面部队的空中拦截飞机驾驶员被迫在使用火力时更加谨慎。在地面部队推进的过程中，并不总是能够将火力支援协调线放置在一个从空中视角上看来是很明显的地标。恶劣的天气和低能见度也增加了迷雾和摩擦。快速、非线性的地面推进也是造成沙漠风暴行动中误伤的因素之一。146名美军士兵中有35人死于友军的炮火，其中一些伤亡是在友军不知情的情况下越过火力支援协调线所造成的。没有全球定位系统的帮助，一些地面部队在沙漠中迷失了方向，发现自己处于伊拉克阵地的后面。

火力支援协调措施的问题在2003年伊拉克自由行动期间再次出现。由于空中和地面攻击几乎同时发动，对前进中的地面部队开展空中支援需要更加灵活，并实施了一种与火力支援协调线共同运用的新方法——杀伤区。除地面指挥官指示启用火力支援协调线之外的杀伤区时，空中拦截将避开杀伤区；除地面指挥官协调需关闭时，火力支援协调线之外的杀伤区默认打开。在伊拉克自由行动中使用杀伤区拦截系统，位于火力支援协调线两侧的联合火力比沙漠风暴行动中的联合火力有更大的灵活性，但是火力支援协调线的设置再次阻碍了空对地作战。盟军地面组成部队指挥官委托美国陆军第5军（V Corps）和海军陆战队第1远征部队（I Marine Expeditionary Force）控制火力支援协调线。第5军通常将其设置在距推进部队100千米的地方，用以增强其使用整建制直升机部队和火炮支援的能力，从而避免与固定翼空中拦截飞机的冲突。这种地面整建制火力的更大自由是以牺牲有效的空中拦截行动为代价的，空军也因此损失了一整晚对火力支援协调线内固定目标的封锁。此外，针对己方部队前线（forwardline of own troops，FLOT）与火力支援协调线之间的巨大距离，海军陆战队第1远征部队并不满意，因此使用了自己的火力支援协调线版本，称为“战场协调线（battlefield coordination line，BCL）”。战场协调线在功能上与火力支援协调线相同，但它更接近友军的地面部队，主要用于支持海军陆战队的空中资产，因为需要增加空中与地面之间的协调。在今天的联合作战理论中，特定于海军的战场协调线仍然是一个火力支援协调措施，反映了军种间正在进行关于恰当使用火力支援协调措施来实现联合火力的斗争。

在评论伊拉克自由行动中有关误伤的事件时，时任第1陆战师（1st Marine Division）指挥官的詹姆斯·马蒂斯（James Mattis）将军说：“我们必须致力于最大化地利用空中团队，确保自己没有处于未装备最现代化的技术设备的位置。”陆军中将戴维·麦基尔南（David McKiernan）认为，问题的核心更多地在于正确的程序，他指出：“降低误伤风险的真正关键与技术无关，而是与单位的战术纪律、使用正确的火力支援协调措施、正确的战术队形、正确的武器控制状态和编队纪律的执行有关。”每一位领导人都找到了解决方案的一部分，但是提高联合火力效力、效率和安全性的措施必须结合正确利用技术的程序和原则，确保未来多域联合火力的成功实施。为了解决这些问题，很明显需要作战云来支持联合攻击的多域指挥与控制。

作战云将允许部署决定性的和灵活的火力支援协调措施，可以快速地与所有相关领域的联合部队通联。地面部队指挥官必须更清楚地看到友军和敌军的地面位置，才能灵活地使用火力支援协调措施。所有空中、地面和海基的攻击人员都必须能够看到一个共同的作战画面，并充分意识到要改变火力支援协调措施才能将多域指挥与控制的效能最大化，同时又不会丧失效率或冒着误伤的风险。作战网络改进的能力直接解决了火力支援协调措施的不足，因为它主要是一个信息网络问题。作战云将帮助火力支援协调措施迅速适应变化的条件并向有关部队传播变更信息。

在未来以快速变化为特征的作战环境中，火力支援协调措施在选择性、灵活性和信息分发方面的改进将与多域作战同步。线性火力支援协调措施的概念，比如火力支援协调线，在未来的军事行动中可能经常会被证明是过于严苛的。在使用时，火力支援协调线必须考虑到远程地面部队整建制能力的改进与扩散，因为地面部队用于作战的最近距离在不断增加。不幸的是，这一趋势也与空中作战力量偏好相对接近的火力支援协调线是冲突的，因为这样就可以利用更加广阔的空中拦截区域。可以使用多域感知来快速更新火力支援协调措施，这将支持多域指挥与控制的敏捷性。在之前的沙漠风暴行动例子中，逃离的伊拉克部队利用了火力支援协调线指挥、控制、定位错误的12个小时，使己方部队在未遭受攻击的情况下逃到幼发拉底河以北。使用由作战云支持的通用作战图像，未来盟军地面组成部队指挥官将能够通过即时显示友军地面部队的位置，以及可用的固定翼空中拦截飞机来更好地决定火力支援协调线的部署。当决定更新火力支援协调线或改变杀伤区的状态时，盟军地面组成部队指挥官将不再局限于空中特遣任务命令中预先计划的位置、地理特征或延迟。

有效的火力支援协调措施需要高质量的信息来支持作战敏捷性。作战云概念的基础是稳固的战斗机信息网络，它能够连接不同的信息系统，如Link16和“蓝军跟踪系统（Blue Force Tracking，BFT）”，从而向决策者和射手传递战场态势感知信息。针对火力支援协调措施实施有效的多域指挥与控制，部队部署将更加敏捷。例如，在伊拉克自由行动中，空中支援力量使得第101空降师（101st Airborne Division）和第3步兵师（3rd Infantry Division）只需使用他们师属的整建制火炮作战，而不是像沙漠风暴行动中那样需要两个炮兵旅增援。对多域火力支援信任的增加，使得陆军可以牺牲大量火力来换取敏捷性。虽然在战争中，技术本身并不能代替质量原则，但它可以伴随着火力支援协调措施快速广播，实现敏捷的火力效果。作战云的能力也将解决火力支援协调措施相关的误伤问题。火力支援协调措施可以通过全球定位系统与地面部队进行实时通联，在接近战场火力支援协调线时接收网络生成的警告。火力支援协调措施和杀伤区状态的更新可以立即传送给实施空中拦截的固定翼飞机飞行员，因为他们可以在友军地面部队机动之前自信地塑造战场。在未来针对更有能力对手的行动中，这些进展将变得更加重要。尽管存在重大挑战，如整合联盟伙伴和安全问题，但作战云为通过火力支援协调措施改善联合火力提供了一个总体的前进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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