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6月4日，北约战略传播卓越中心（NATO StratCom CoE）发布报告《西方信息环境之外的俄罗斯信息行动》（Russian Information Operations Outside of the Western Information Environment）。

报告重点探究了俄罗斯信息行动在非西方环境中的影响力。该研究以埃及、马里、肯尼亚、南非和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共5个国家为研究对象，利用反身控制理论（Theory of Reflexive Control，TORC）、定性和定量数据、关键洞察访谈(Key Insight Interviews，KII)、数字工具以及俄罗斯信息和欺骗理论展开分析研究。分析认为，有效应对俄罗斯信息影响力行动需要对国际体系和网络媒体监管进行结构性变革，并提出了一系列在战略和行动层面的建议，加快变革进展。

西方信息环境之外的俄罗斯信息行动

编译：冰墩墩与雪融融

全文摘要与关键词

1.研究问题和研究方法：① 研究问题：俄罗斯信息行动（TA，叙述，传播，媒体操纵）、西方战略沟通（价值观与利益，TA等）、以及俄罗斯信息行动1-3年内对西方国家的主要影响（定制国家关键议题）②研究方法：数据收集与分析方法与流程

2.研究理论基础——反身控制理论（TORC）：信息影响力行动指导框架，理解和解释这些行动过程及其潜在威胁的核心

‍‍3.俄罗斯影响力行动分析：叙事主题（反殖民主义叙事），三个关键叙事（传统价值观的捍卫者，基于宗教信仰的叙事，提供“无附加条件”援助的仁慈伙伴形象）

4.研究结论：①冲突归因，②社交媒体、影响力人物、网络机器人在叙事强化中的作用，③俄罗斯国际组织数量和受众好感度优于西方，④常见战术、技术和程序（TTPs）总结

5.建议：战略层面建立一个NATO实体，负责与多盟共同体内的国家和民间社会行为体建立伙伴关系，以信息传递为重点，将普遍价值与多盟共同体倡议相联系；行动层面强调符合道德的行动方式，重点应投资基于当地语言的宣传活动。

1 研究问题和研究方法‍

1.1研究问题

① 关于俄罗斯信息行动的研究问题

• 传播的目标受众是哪些？

• 俄罗斯的哪些叙事在有关国家引起共鸣？

• 受影响国家当前和历史的哪些情况为俄罗斯的叙事创造了一个易于接受的环境？

• 谁是传播的主要参与者？

• 是否可以识别出针对性的行动？

• 这些行动使用了什么战术、技术和程序（TTPs）？

• 当地的媒体是否被操纵和利用？如何被操纵和利用？

• 行动的效果是什么？

② 关于西方战略沟通的研究问题

• 哪些叙事符合西方的价值观和利益？在相关国家起到什么作用?

• 哪些受众最容易受影响？

• 谁是沟通的参与者，被视为潜在的盟友？

③ 俄罗斯信息行动在短期和中期（1-3年）对西方国家的影响有哪些

• 在联合国安理会、联合国大会等国际机构中的投票。

• 俄罗斯和该地区的亲俄势力是如何使生活成本危机对自己有利的?

• 俄罗斯和该地区的亲俄势力是如何为每个国家制定关键的国家问题的?

A．埃及—生活成本危机

B．马里—安全和政权稳定

C．肯尼亚—传统价值观和道德沦丧

D．南非—多极世界秩序以及南非在其中的地位

E．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制裁和西方单边经济措施

1.2 研究方法

本研究采取个案研究方法，分析“在一定背景下发生的现象”。这种方法有助于确定与研究问题最相关的主题叙述。所有结果都是经过数字数据收集和分析、与现有研究的回溯和交叉引用以及关键洞察访谈（KIIs）验证的。该研究还采用了一种以经验为驱动、以归纳为基础的探索性顺序设计的混合方法，即对每个国家进行文献综述，确定相关的案例研究，并为关键洞察访谈问题设计提供信息，随后通过提供关键时间框架和事件的实地视角，为相关地理和时间数字空间的定量审查提供信息。

• 数据收集与分析方法

研究聚焦于社交媒体平台和大型内容提供者，时间段选取为2022年1月至2023年9月，主要分析了乌克兰冲突期间的数据。研究通过收集和整理文本、图像和视频内容，建立了一个可比较的数据集，使用了以下参数：地区、国家、城市、名称、关键词、#标签，并根据观看次数、分享、评论和喜欢等指标进行了排序和分析。

研究发现，大部分内容在国外生成，但在目标国内获得了显著的传播。全球最大的媒体公司和社交媒体影响者在内容产生和传播过程中起到关键作用。研究进一步利用情感分析、词云和表情符号使用等数据可视化方法，探讨了社交媒体上话题讨论的动态和影响因素。最终，研究强调了领导人及其个人魅力在引导舆论和参与度方面的重要性，以及幽默和争议如何推动社交媒体上的流量和影响力。

图：数字数据采集过程

2 研究理论基础：反身控制理论

反身控制理论（Theory of Reflexive Control，TORC）作为信息影响力行动指导框架，是理解和解释这些行动过程及其潜在威胁的核心。

该理论源于前苏联时代的系统框架，通过基于目标文化和心理特征的信息输入来塑造认知，并通过宣传、掩护行动（欺骗）和挑衅（如伪装袭击和恶作剧）进行传播，以创造有利于实施者的自愿决策行动（“反身行动”）。

尽管自2014年克里米亚危机以来，这一理论在西方受到越来越多的审视，但它很少被用作分析俄罗斯当前信息影响力行动的指导框架。

本报告对现有框架进行了调整，使这一复杂和晦涩的过程更下清晰明了。每份国别报告都使用反身控制理论，对俄罗斯的信息影响力行动及其潜在结果提供了清晰的陈述。

图：反身控制理论框架

3 俄罗斯影响力行动分析

3.1 叙事主题与方法

叙事主题：反殖民主义叙事。俄罗斯试图利用反殖民主义叙事合法化其行动。俄罗斯叙事的影响范围和渗透程度在这五个国家各不相同，但某些主题之间存在显著的吸引力和影响力。殖民主义的历史记忆，以及苏联在反殖民主义中的角色，在多重联盟共同体中仍然具有强大影响力。这种反殖民主义遗产培养了一种怀旧情绪，使俄罗斯能够将自己定位为反帝国主义大国，并在叙事中占据优势。此外，俄罗斯利用反殖民主义叙事来合法化其在乌克兰及其他地区的行动，并通过“什么是主义”（what about ism）来转移对其行动的批评。

三个关键叙事。此外，俄罗斯试图通过三个关键叙事来提升自己的形象：

（1）传统价值观的捍卫者，反对西方所称的“道德颓废”；

（2）基于宗教信仰的叙事，通过煽动伊斯兰教或利用俄罗斯东正教来增强其在特定地区的影响力；

（3）提供“无附加条件”援助的仁慈伙伴形象，以鼓励与西方脱钩。

这些因素共同导致了俄罗斯在乌克兰问题上的冷漠态度，以及对西方普世价值观的广泛质疑。

3.2 影响力行动效果

利用反身控制理论，探究俄罗斯信息影响力行动在埃及、马里、肯尼亚、南非、阿拉伯联合酋长国5个国家的影响效果。‍‍‍‍‍‍‍‍‍‍‍‍‍‍‍‍‍‍‍‍‍‍‍‍‍

埃及

埃及对俄乌冲突可能采取中立立场。数字分析显示，大量亲俄罗斯的内容，尤其是阿拉伯语内容，其数量、推广者和说服力都超过了亲西方或规范性内容。定性数据显示，对西方的不信任不断增加，这为俄罗斯扩大反西方阴谋和“什么是主义”（what about ism）论调创造了机会。尽管如此，埃及不太可能因为援助和粮食依赖而与西方切断关系，但可能会采取积极中立的立场对待乌克兰冲突和俄罗斯的行为。

目的：旨在试图影响人们对乌克兰冲突的冷漠态度，并宣扬其阴谋论思想，在西方社会制造怀疑，以增强未来影响力行动的效果。

‍马里

‍马里普遍存在反西方情绪和亲俄行为。定性和定量分析突显了马里普遍存在的反西方情绪，与亲俄的观点一致。这源于对西方模式的失望，感受到在新殖民体系中的不平等待遇，以及对西方的普遍不信任，表现为对变革和改革的渴望而非完全脱离。许多人将与俄罗斯结盟视为反殖民解放，这反映在网络上，亲俄内容在社交媒体和封闭群组中占主导地位，超过了亲西方的叙述，这种情绪的转变可能会导致公开的亲俄行为。

目的：旨在加强其影响力，灌输对西方的极度不信任，同时阻碍对俄罗斯与马里军政府合作的客观分析。

肯尼亚

肯尼亚主要持亲西方立场，但存在反西方情绪。肯尼亚主要保持亲西方立场，但反西方情绪高涨。与俄罗斯结盟的观点反映了对西方干预的不满，特别是对国际刑事法院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西方机构的介入，导致对“西方解决方案”的失望。虽然亲俄内容吸引力有限，但盛行的反西方叙事影响了人们将普遍规范视为西方建构的观念。

目的：旨在影响人们对俄罗斯在乌克兰侵略中的冷漠态度和对西方机构的不信任，鼓励疏远西方并在价值观和干涉问题的基础上引发两极分化的辩论。

南非

亲俄情绪普遍存在于精英阶层。尽管人们对影响媒体自由的行动表示担忧，但强大的自由媒体环境限制了俄罗斯在塑造叙事方面的主导地位。除公共外交外，俄罗斯具体影响力的具体证据仍难以捉摸，但局部地区的影响力与政治议程交织在一起。亲俄情绪跨越各政治领域，特别是在精英阶层中。独立媒体强调多重真相来源的重要性，而数字调查显示，大量亲俄内容来自于有影响力的特定人士，而非广泛传播。

阿拉伯联合酋长国

阿联酋与俄罗斯被视为“双赢”合作。研究表明，阿拉伯联合酋长国（阿联酋）与俄罗斯的接触被视为“双赢”合作，反对制裁被认为违背了阿联酋的利益。俄罗斯信息影响力行动积极利用西方对伪善的感知、抵制以及阴谋思想，破坏西方利益，培养对其违反国际准则的冷漠态度。

目的：旨在通过“决定性行动”促进与俄罗斯的叙事和结盟，并通过“破坏性行动”支持西方阴谋论思维，进一步在阿拉伯社交媒体中推动真相的衰变。

4 研究结论

4.1 肯尼亚和南非谴责俄罗斯，部分国家将冲突归因于西方国家

文献综述和关键洞察访谈均表明，许多人关注的重点主要集中在导致生活成本上升的粮食和能源安全问题上。然而，关于俄乌冲突的看法存在分歧。尽管肯尼亚和南非的受众普遍谴责俄罗斯的入侵，但其他国家的一些人认为这是美国推动北约“扩张”的结果。因此，许多人将粮食和能源危机归因于西方国家，对俄罗斯的说法表示同情，并认为西方国家在国际事务中的行为不公。

‍4.2 社交媒体、影响力人物、网络机器人强化亲俄罗斯和反西方叙事

通过数据分析进一步表明，西方伪善和反建制主义/新殖民主义的主题在公开内容中占主导地位，而亲俄罗斯和反西方的内容超过了支持西方价值观或国际规范的内容。虽然亲俄罗斯的内容广泛存在于各种平台上，但“X”平台尤其突出。定性和定量研究确认了一系列参与者，从官方媒体到影响力企业家和网络机器人，他们共同强化了亲俄罗斯的叙事。调查显示，俄罗斯信息影响力行动的主要目标受众是政治精英和年轻人，这对当前和未来的政策制定产生了深远影响。

4.3 俄罗斯国际组织数量和受众好感度优于西方

简而言之，与俄罗斯的国际组织相比，西方的国际组织在数量上和人们对其的看法上都处于劣势。俄罗斯在国际法和普遍准则的应用存在明显的“发言权差距”（say-do gap），以往西方在中东和其他地区的干预加剧了这种观念。地方语言能力的不足限制了西方与“超地方”（hyper-local，指在本地语言之外的地方）受众的沟通能力，而数字调查显示，亲西方内容受到反西方和亲俄罗斯内容的压倒。

4.4 研究结果显示了行动中的常见战术、技术和程序（TTPs）

① 国家和精英控制，进一步促进媒体影响力

② 草根舆论运动

③ 通过“集群攻击”来诋毁批评者

④ 编辑过的图像（包括模因、深度伪造和经PS处理的图像）

⑤ 外包/特许经营（Outsourcing/franchising）

⑥ 洗刷信息（Information laundering）

⑦ 人肉搜索（doxing）

5‍ 建 议

研究指出，找到俄罗斯信息影响力行动中的根本原因（即幻灭感和有害叙事的传播）需要对国际体系和网络媒体监管进行结构性变革。虽然这些变革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开始，但进展很缓慢。因此，建议将侧重于信息传播，主要包括战略与行动两个层面。

战略层面：建议建立一个NATO实体，负责与多盟共同体内的国家和民间社会行为体建立伙伴关系；将普遍价值与多盟共同体倡议联系在一起；不仅要重视信息，更要重视信息传递； 重振公民社会。

行动层面：建议应对俄罗斯信息影响力行动的方式必须符合道德；投资本地语言宣传活动；在寻求妥协的同时，以客观性为出发点；深入挖掘。

还需注意平衡合法性和权力；在寻求妥协的同时，避免给予虚假/误导/恶意信息合法性。

参考文献：

https://stratcomcoe.org/publications/russian-information-operations-outside-of-the-western-information-environment/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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